“你的瞳孔暴露了自己的心理。告诉你也没有关系,LMA的特工是通过观察瞳也了解对方心理,你其实应该戴上一副墨镜。”
“瞳孔?”巴特尔缓缓地放松了绷紧的身体,舒服地仰靠在椅子里,“好吧,我很紧张,因为我想达成交易,还有八分钟我的人生就要结束,这是我最后一次交易。”
“你还有底牌?”
“每个男人都有底牌,只要他敢脱下底裤。这是什么哲人说的,你记得他的名字么?”
“不记得,”林摇头,“其实我的哲学学得还不错,这是你自己编的吧?”
“被你说中了,”巴特尔笑,“大家都把面具揭了吧,你代表‘西联’已经完成了斡旋,失败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聊天?为什么?而我在行动之前发过一封电子邮件给你们提到过我手里有件你们会感兴趣的东西。你们那个叫做鲁纳斯的系统那么强大,该不会忽略我们的邮件吧?我这样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还握着彭·鲍尔吉的遗产,你们会来看我么?”
“是,我们很好奇,‘牧师’的遗产是什么?他的个人日记我们虽然有兴趣,但这不足以成为一个交易筹码。”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巴特尔抬起眉毛,看着林的眼睛,“但我觉得这是彭·鲍尔吉秘密挪动大量国家财产的证据。”
“他不是这种人。”林摇头,“我我从幼年起就认识他,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海外账户,是个清教徒。他这种人不许要财产。”
“对!我同意,恰恰是彭·鲍尔吉不需要财产,这才让我好奇,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虽然我和他的政见有过冲突,但我相信他非常地爱他的祖国,但他在秘密挪用他国家的钱,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些钱要被用来买这个国家的未来。这是什么?你不好奇么?”巴特尔眯着眼睛。
“好奇。”林点头。
“高加索保密局在过去二十四年里,积累了大量‘绝密’文档。这是因为在我前任的负责下,保密局始终在调查各种政治人物,就像是狗仔队在窥探名人隐私。他希望这个东西会成为他的政治筹码,但他死了。很多人都畏惧这个文档,里面藏着太多的政治交易,还有暗杀、策反和各种行动计划细节。一旦它被公布,高加索政坛的遮羞布就会被扯下来。我接任保密局之后继续了前任的做法,我调查过很多人,腾格尔、那日松都在其中,彭·鲍尔吉也不例外。鲍尔吉确实是个堪称道德楷模的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秘密挪用财政款项。这也是当时我反对他的理由之一。但我始终没有公布这个秘密,因为我还没有查清。”
“查清什么?”林问。
“所有款项的用途都被三个字母代替,‘GBR’,我想知道什么是GBR。直到最后彭·鲍尔吉也没有对世界公布这个GBR的秘密,他把这东西和他自己一起埋葬了。但是他个人日记里有这么一段,‘遗憾的是在GBR即将收获的时候,我不得不离开姆茨赫塔。’”巴特尔说,“我不断地寻找资料,让我发现大约三十年前,GBR这个单词也曾出现在高加索的财政记录中。”
“三十年前,高加索的政治被一个幕后家族悄悄地把持,这个家族的代表人物,你应该知道。”
“迪亚哥,迪亚哥?拜罗伊特。”
“是的,拜罗伊特公爵,这个家族曾是高加索的国王。而迪亚哥?拜罗伊特和LMA的关系密切之极,当时他想尽办法从财政中挪用款项,用于那个GBR。隔着漫长的三十年,迪亚哥?拜罗伊特和彭·鲍尔吉,两个男人都在做一件被称作GBR的事情,两个人都跟LMA关系密切。GBR该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啊!”巴特尔打开自己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块紫黑色的长方形玻璃片,只有信用卡的一半大小,被裹在薄薄的塑料袋里是年轻人用来拷贝盗版音乐和电影的廉价全息玻璃。
“三十年保密局的文档都在里面,精华压缩版,包括了GBR,在一块不值一个美金的全息玻璃里。”巴特尔说,“怎么样,交易么?”
“你们所有人的家人,LMA都会保护,为他们申请区澳洲的签证,为他们提供安家的费用。他们会在那里平静地生活,有自己的汽车和健康保险,孩子们会接受政府的教育。只要他们忘记高加索,不为了给他们的父亲挽回名誉而在此踏上这片土地,他们就会一生平安。”林说,“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干了‘西联’那些人。”
巴特尔紧紧盯着林的眼睛,微笑,把全息玻璃贴着桌面缓缓地推了出去。
林看着那块全息玻璃,却没有伸出手,“什么意思?”
“只要这东西落在你们而不是西联的手里,就一定会是西联的麻烦。我觉得内森·曼绝对不会服从于西联的,那么多年以来LMA游走在东西两大联盟之间,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这我不清楚,但我相信,只要这份跟LMA关系紧密的东西落在你们手里,你们一定会用来给西联造成很大的麻烦。我有一种预感,西联那么关心高加索,绝非只因为这里是个战略缓冲区,可以安置弹道导弹,他们在寻找这东西。寻找GBR。”
巴特尔笑,“我不会让他们得手。”
“这个交易的价格,真算不清楚啊。”林淡淡的说。
一束落在巴特尔脑后的激光束忽而转到桌面上,全息玻璃上暗红的一点。在林和巴特尔同时站起来伸手去抓全息玻璃的瞬间,子弹击碎了窗户玻璃,击穿了全息玻璃,紫黑色的玻璃渣飞溅。
【六】
“谁在开枪?”
“狙击手报告!狙击手报告!”
“没有开火命令下达!重复一遍没有开火命令下达!”
通讯频道里炸开锅了,布鲁诺?德?西蒙少校不得不扯下耳机线,这样他什么都听不清。
“接通公共频道!下达命令!无论是谁,停止开火!还有七分钟!该死!还有七分钟!没有到最后通牒上的时间!开火的人要上军事法庭!”他愤怒地吼叫……
清锐的枪声还在继续,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子弹把圆形办公室的玻璃一块块打碎。西蒙少校不用想也明白,全世界新闻媒体数百个长焦镜头都指向那间办公室,近地轨道上的新闻卫星开通了高加索紧张局势的实时报道,刚才的枪声和玻璃破碎的照片已经在瞬间传输到世界的无数终端上。“西联”的新闻发言人必须对那些记者解释,为什么在最后时限之前开枪?新闻媒体会把“枪声扼杀了高加索的声音”这种标题加在西联的头上。
不由得西蒙少校不暴怒。原本一切都会平静地结束,七分钟以后如果那个外号"公羊’。的离加索男人不投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突进去杀了他。但是某个神经搭错线的猩击手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我刚才说稳住!进一步观察!我没有下令开抢!”他抓过微型麦克风大吼。
“没有人开火,重复一遍,全部二十一名狙击手,没有人开火!”负贲狙击队的上尉在公共频道里说。
“子弹现在就在我面前二百米的地方穿过!”
“是其他人在开枪!”
西蒙少校愣住了。
没有完好的窗玻璃剩下了,对面的狙击手仍在射击,不急不缓,频率稳定。沉重的钢芯弹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座椅被穿透,书桌被穿透,书架上那些精装本的图书也被穿透,纸页撕裂为白色的蝴蝶。铁窗被震动了,冰凌下坠!摔得粉碎。
“十二,十三……”林低声数着。
“你在数什么?”巴特尔问。
“我在数他的弹匣什么时候空,但是我现在数不出来了,听枪声他是用的是‘SV-2046.导轨’狙击步枪,但是‘导轨’的弹匣里只有十发的容量。他已经发射了超过十发,他使用了特制的弹鼓。”林说。
“只有一个人开枪?”
“自始至终只有一支抢在响。”
两人之间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全息玻璃碎裂的瞬间,两个人以几乎同样的速度向两侧避让,隐藏在呢绒窗帘后。这是整个办公耋里睢二的死角,坚实的混凝土墙壁能挡住这种钢芯弹,他们各自占据一处,都看着中间的书桌。
书桌上是分散的紫黑色玻璃碎片。
光点向着桌面移动,一颗又一颗子弹击穿精确地击穿桌面,桌面震动,玻璃碎片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