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华尔街的迈克尔?魁恩冷冷地看了伊恩一眼,转向庄家,“我没法不怀疑这个游戏的公正性。”
“四次黑杰克,绝无可能。”乌苏斯勋爵已经把全部精神从帕丽斯美好的双腿上收回来投到桌面上来了。
“是时候重新洗牌了,我得验一道牌。”克鲁扔出手中的牌。
“你还还没有开牌,帕丽斯小姐。”伊恩直视帕丽斯的眼睛,他和帕丽斯的位置是赌桌的两角,对视时将穿越整张赌桌和其他客人,伊恩微笑,目光凝聚,每个人都明白,他连余光都不愿意给其他人,看起来他认为这张桌上他的对手只是帕丽斯。
帕丽斯点点头,“你的好运继续了。”
“黑杰克。”她翻开自己的两张牌,同一张桌上同一句两手黑杰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伊恩低低地吹了声口哨。
“干得不错,帕丽斯虽然没赢,但至少挡住了那家伙的好运气。”阿澜·阿的勒看着大屏幕,用力拍着自己的腿发出赞美的鼻音,“一手漂亮的黑杰克,命运女神开始青睐我们的帕丽斯了。”
“恐怕,”财务经理小心翼翼地,“不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阿澜·阿的勒依然盯着大屏幕看,不笑了。
“帕丽斯出千了。”财务经理低声说,“手法很干练,但还是逃不过监视器的。回放。”
设备自动回放,直到财务经理喊停。大屏幕上,帕丽斯的手扣住两张牌,一瞬间,屏幕好像出现了抖动,连带着帕丽斯的手。
“回转,一帧一帧过。”财务经理说。
“就是这里了吧。”阿澜·阿的勒淡淡地说,回转停止,唯有一帧画面出现了些微的异样,帕丽斯身体前倾,调整坐姿,在胸部曲线最大展现的时候,她的旗袍开岔处扩大,肌肤的光泽吸引了乌苏斯勋爵。她的手指勾起,把一张牌弹回了桌边。
“是的,庄家都看不出来,她是我们的人,知道我们用什么扑克,有备牌,藏在旗袍下摆的衬里中。”财务经理说,“弄走这张牌后,她会把一张牌换进去,她的备牌有磁性,她的护肤品中则有铁质,备牌靠着摩擦力和磁性能贴在她的手心里,技术并不复杂,只是靠演技、眼力和手上的速度。自从赌博行业修改了公约,桌面必须录像并检测芯片,花哨的手法都没法用了,只靠练习。”
“很棒的技术。”阿澜·阿的勒点头,“我为我手下有这样出色的女人自豪!不会被发现么?”
“除非像这样一帧一帧检查,而对于现场的人,根本无法察觉。人眼会欺骗自己的,人眼每秒钟只能捕捉大约25帧静态画面,所以,只要动作在1/25秒内完成,就完全看不见。帕丽斯做不到1/25秒,但是1/10秒是可以的,换而言之,只有一帧图像会显示一点异样。而加上她的演技,在场的人绝不可能发现。”
“那家伙的牌可也是黑杰克,你们察觉他怎么出千了么?”阿澜·阿的勒伸出中指指着桌子另一角的伊恩,伊恩看着庄家,连余光都没给帕丽斯,这个女人的美丽对他完全没用。不过这样也好,以他目光的角度,是无法发觉帕丽斯的小动作的。
财务经理沉默了片刻,“我们已经仔细研究过每一帧画面,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小动作。”
“哦,”阿澜·阿的勒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帕丽斯是我们这里最棒的庄家,而你是最优秀的博彩经理人,对么?”
“帕丽斯无与伦比,而我,”财务经理笑笑,“自信有价值对得起您开出的薪水。”
“最优秀的博彩经理人可以察觉最棒的庄家在出千,却没有发现那个男人有任何小动作。”阿澜·阿的勒耸耸肩,“看来除了相信他的好运气以外,我们别无选择了。”
“每个人都应该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伊恩缓缓地毯开双手,“我同样验牌。”
“我希望大家相信阿拉丁,我们为顶级的贵宾提供服务,也相信我们有顶级的安全和信用,很少有客人在阿拉丁要求验牌,因为那根本没必要。”帕丽斯说。
“神自愿在信徒的眼中被杀死,七日之后复活,一切真实的东西都不怕被摊开在桌面上验证。”伊恩看着帕丽斯猫一样的眼睛,“验牌吧。”
帕丽斯脸色微微一变,她刚刚换入了一张“A”来代替自己手中的“6”,那张“6”则藏在她旗袍的夹缝里。这意味着所有牌中多出了一张“A”,却少了一张“6”,对于赌场的常客来说,这不可能验不出来。她已经来不及把牌换回去了,她本以为伊恩会阻止验牌,四手“黑杰克”以她的经验不靠出千是绝对做不到的,这样对她有利,她会代表赌场委婉地拒绝验牌。
一切都出乎预料。
所有六福牌都被摊开在桌面上,克鲁站了起来,挽起衬衣袖子以示公正,极快地翻检每张牌,手指轻灵得像是钢琴师。迈克尔?魁恩和乌苏斯勋爵对视了一眼。犀利的手法说明克鲁是个职业赌徒,混迹于顶级赌场里的一类人,他们人数很少,经过严格的培训,赌本丰厚,不少人曾经是赌场的职业经理或者庄家,他们懂的东西和赌场内部人懂的一样多。他们是严谨的数学家,把赌博当做一件工作来做,制订计划然后贯彻执行,心情平静体力充沛。这种人是所有赌场都讨厌的,他们总能巧妙地突破赌场设置的几率壁垒赢钱,他们是些试图侵入赌场系统的病毒。但是赌客们喜欢身边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是黑客一样的传说,某种程度上代表公正。
如果不是妆面,所有人都会看出帕丽斯的脸色惨白。
一旦被揭出牌被动了手脚,阿拉丁的声誉将毁于一旦,庄家远没有克鲁这样的级别,没法帮到她,何况本身庄家也不知道她出千了。绅士们的报复会像狼一样凶狠,如果他们提出要当场所有人脱衣搜身,帕丽斯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那时候她会赤身裸体地站在自己的备牌上,任觊觎她很久的乌苏斯勋爵嘲笑。而随即到来的是赌场的内部处罚,她做了蠢事,太蠢了。
“猫瞳只有两种时候会放大,一种是在夜晚,一种是害怕的时候,”伊恩看着帕丽斯的眼睛,向着桌面伸出手去,似乎要帮克鲁验牌,“帕丽斯小姐,你养猫么?”
“不。”帕丽斯僵硬地微笑,只有伊恩和她明白猫是指谁。
“把你的手拿开。”克鲁冷冷地看了伊恩一眼,“验牌是输家的工作,这是行规。”
“哦,”伊恩笑着收回了手,“只是想帮忙,难怪我从没有验过牌,因为从来没有当过输家。”
克鲁的脸色森冷,他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对于职业赌徒而言,承认自己的失败是种莫大的耻辱。
他以单手操作,修长的手指把牌收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牌推还给庄家,“验牌完毕,没有问题。”
帕丽斯绷紧的全身瞬间松弛,一直憋着的冷汗悄悄地流出来湿透了内衣,她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克鲁验牌的过程是每个人都看见的,所有的牌色都是对的,不多一张也不少一张,被她换走的那张“6”,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牌堆里。
“可以继续了么?”伊恩问。
“洗牌。”克鲁对庄家说。
“您验完了牌,倒牌的工作该由我做吧?”伊恩说,“保证公平。”
“没问题。”克鲁说。他不怕倒牌,牌的次序对于他并不重要,他在牌上动了点手脚。他在来之前,在手上抹了一层特殊的膏体,这种膏体和汗液混合之后会发出微弱的荧光,此时就可以借助隐形眼镜看见荧光的偏光效果,克鲁刻意多在几张大牌上留了些指纹。
他其实是迫不得已,他的雇主们坐在他的左右,迈克尔?魁恩和乌苏斯勋爵雇佣了他,给这一局豪赌提供“技术咨询”,前者在华尔街的基金目前亏损比较严重,后者则对于如何迫使帕丽斯欠下大额的赌债有着浓厚的兴趣。而克鲁一直在输钱,对面那个中国人像是什么吞噬金钱的怪物,把他们桌上的筹码卷走。
他无法遏制这种趋势,这是他赌博生涯中未见的,他们三人输掉的已经足有1500万美金了,这样下去他会被职业赌徒这行当扫地出门。
他清楚风险,但他必须尝试逆转败局。
伊恩轻描淡写地倒了一下牌。
“3000万。”伊恩把全部的筹码推出,“现在开始有点点心跳的感觉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只有克鲁和帕丽斯举手重新兑换筹码,他们面前的筹码已经不足以应付这一句了。
“我接替庄家吧,看起来他不太舒服。”帕丽斯说。
庄家的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这该死的赌局让他失去平静了,肾上腺素分泌得像是喷泉,他脸色赤红,背后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