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将军说的和你不一样怎么办?”
“姑奶奶,您看我这么勇敢的一个战士都说出这样诚实的话来,以我们将军,脑子不算好使胆子更是如猫……”
“对,”一旁的士兵甲帮腔,“我们将军绝不敢得罪千年老妖,让上峰发觉我们被妖怪打得和狗一样,将军也交待不过去啊。”
“滚!怎么能叫千年老妖?”士兵乙怒叱,随即堆满笑容,“要叫姑奶奶……姑奶奶,我们会对将军晓以利害,他绝不会撒谎说原本是出来捉拿叛逆呢?”
“我真服了你,就凭你这节操,到底是怎么在铁虎卫中混了那么多年的?”魑魅很满意,拍了拍手起身,“阳刚如山,阴柔如水,随势而变,迎风就倒。姑奶奶你刚才不都看见了么……”
诸方皆大欢喜,云锦的脸上却忽然没了人色。
“闪开!”小公主扑向魑魅,用身体遮挡在她前面,“神将!”
魑魅终于感觉到了,这是她一生中第二次感觉到如此逼人的纯阳罡气,不像刑天那样霸道而狂暴,可是更锋利,如漫山风雨般压破了她的妖瘴,把她包裹在其中。她修习数百年的妖瘴术被轻易摧作碎片,只有先天的“纯阳天罡”才能做到。魑魅觉得一股爆炸般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她猛地咬开舌尖吐出了鲜血,血将纯阳罡气带了出去,落地就开始沸腾。
妖精摔倒在地,她想自己就要死了,因为自己太嚣张了,忘记了涿鹿城里一位重要人物。
“大鸿!”魑魅颤抖着说出了这个名字。
轩辕部神将大鸿的神器“赤炎刀”正架在共工的脖子上。魑魅已经被阳罡彻底击溃,云锦和风伯也被纯阳的气焰压制着摔倒在地上。
“原来你的神器不叫做风雪神刀,是纯阳的……”共工点了点头说,“下次要改一改了。”
“早该改了!”大鸿翻过刀背劈向了共工的脸,“叛逆!”
共工抬手用战斧封住了自己的脸,只有“嚓”的一声,赤炎刀的刀背把铜剑劈成了两半,又劈中了共工的脸。共工像一片秋天的树叶那样摔倒在地,他苦笑了一声,“下次大战黄帝要小心你!”
“嗯?你还站着干什么?”大鸿忽然发现了背后的蚩尤,“你应该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的!在我阳罡之下,怎么还有人能站着?”
“不知道,”蚩尤摇了摇头,“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有意思!”大鸿沉思良久,“真是万里挑一的例子,你是?”
“神农部,蚩尤!”
“神农部?”大鸿脸色微微变化,“我明白了,你是炎帝的孙子!”
蚩尤往后跳了一步,“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鸿冷冷地扫视,“你等身为质子,千里而来,为的是联络五部以献诚意。可是你们不但勾结妖邪,而且在涿鹿为非做歹,更庇护共工这个逆贼,其心可诛。既然如此,我不再犹豫!”
“将军,毕竟是三部的质子,那共工好歹也曾是共工部的质子,难道不禀报大王?”身后的士兵小声提醒。
“我有分寸,”大鸿脸上的所有神情都消失了,只剩下霜雪般的冷漠,“除了神农部的蚩尤,其他一律就地处死!”
赤炎刀火红的刀刃照亮了地下众人苍白的脸。
原本侧身遮挡着云锦的风伯也不由地全身瘫软,魑魅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凉,共工像个真正的疯子那样嘿嘿地笑,眼睛里泛起浓重的灰色。云锦昂起头,脸上苍白而冷漠,她的眼睛平静得如千年古镜,一片看不到底的清澈。
这是大鸿第一次见这个奇怪的小姑娘,他想这个公主居然不怕死。
“杀!”大鸿暴喝。
蚩尤呆呆地看着墙壁上被大鸿冲破的洞口,外面是深夜和白雪。
一瞬间的无力后是一刹那的火花,冥冥中似乎又看见了那双锋利如犀角的眼睛,那双眼睛到底在说什么。同样是在一个人说“杀”的时候,被杀的那人淬砺的眼睛闪亮,至死都有一种东西在那眼睛里闪烁。
这些碎片一样的记忆让蚩尤觉得那场往事深得看不见底,到底是谁的英勇和谁的荣誉,谁的屈辱和谁的悲哀?
明知道失败为什么要战斗?为什么要愤怒地失败到最后一刻?
记忆像火花一闪,蚩尤全身掠过了一阵酷寒。
他手边摸到的是刑天落下的半截战斧,他腾空而起,在空中同样暴喝,“杀!”
两个“杀”字在空中对击,如千军对垒,沙场决胜,蚩尤大踏步而上。大鸿觉得有种不知名的气息压迫了自己,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龙,飞天的龙。大鸿退了一步,他本能地想要退一步,闪开那种气息。
蚩尤站立在大鸿面前,仿佛对阵千军。大鸿看着手里的赤炎刀,刀被那半截战斧弹开了,正嗡嗡地鸣响着。
魑魅焦急地喊:“蚩尤回来,你疯了么?”
云锦的眼睛里闪烁着慑人的光华。
风伯大吼说:“好!这时候才见得兄弟情分!”
共工无声地笑,舔了舔嘴唇。
面对虎视耽耽的众军,蚩尤打了个哆嗦,艰难地站稳脚步,“将军,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何苦逼我们玩命呢?”
“房子塌啦!”士兵们喊了起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酒肆的整个木屋忽然倒塌,大梁椽子和茅草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大鸿及时地挥舞赤炎劈飞了头顶的几根木头,他的属下们却没有那么好的身手,随着一阵哀嚎倒在茅草和木头堆里。
最可怜的是蚩尤少君,被大梁端端正正地砸在了脑门上。
狂魔的同党们刚刚涌起的希望被这场横祸打断了,刚刚崛起的英雄在和敌人对敌时被倒塌的房屋砸翻在地,这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