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日高睁开了眼睛。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这么举着刀子,一动也不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相对于我的愕然,日高的动作倒是十分敏捷。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制服了我,刀子也
离开我的手上。我不由得想起,从以前开始,他的运动细胞就一直很好。
“你想干嘛?为何要杀我?”日高问道。当然我无法回答他。
于是他大声叫唤初美,不久,脸色铁青的初美进入屋内。从日高的声音里,她当下就知
道发生了什么事。
“打电话给警察,说是杀人未遂!”日高说道。
不过,初美没有动作。
“怎么了?赶快打电话啊!别慢吞吞的!”
“这……这个人可是野野口啊。”
“我知道,不过,这不构成饶恕他的理由,这个男的竟然想杀我。”
“说老实话,我……”
初美想说自己也是共犯,下过,日高却阻止她说下去:“你别说废话!”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了。日高发现了我俩的计划,于是他假装睡着,等我来自投罗网
。
“喂,野野口!”日高按住我的头,一边说道,“你听过防范窃盗条例吗?里面记载着
关于正当防卫的事。如果有人怀着不法意图侵入你家,就算你把他杀了也不会被问罪。你不
觉得现在就是那种状况吗?就算我现在把你杀掉,也没有人会说第二句话。”
他那冷酷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我不认为他真的会动手杀我,却可以预见他
会给我不亚于此的折磨。
“不过,这样做就太便宜你了,我也不会感到痛快……看来只好把你送去派出所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初美一眼,阴险地笑了笑,接着又把锐利的目光栘回我身上,“这样对
我也没什么好处,不管我有多正当的理由可以杀你,把你送进监狱,对我的人生也没啥作用
。”
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发毛。
终于,他松手放开了我,拿起一旁的毛巾,包住掉落的刀子,将它捡了起来。
“恭喜!今天就先放了你,你赶快从窗户逃吧。”
我惊讶地看着日高,他正微微地笑着。
“干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你赶快出去。”
“你有什么打算?”我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现在让你知道就不好玩了。好了,你赶快出去吧。只是……”他让我看他手上的刀子
,“这个我要当作证据留着。”
我心想,那把刀子真的可以当作证据吗?虽然那上面有我的指纹。
大概是看出我的想法,日高说了:“别忘了,证据不只这个,还有一样教你怎么都抵赖
不了的东西,下次也让你瞧瞧。”
那到底是什么呢?当场我实在想不出来。我望向初美,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只有眼眶红
了。人类竟然会有如此的悲容,我从来没有见过,不,之后也没再见过。
在完全摸不清日高有何打算的情况下,我踏上了归途。就此消失好了,同样的念头我不
知兴起多少次。不过,我终究没这么做,因为我心里挂念着初美。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认为日高不会报复,只是不知以何
种形式呈现,教我一直害怕着。
当然我没再到日高家去,也没跟初美见面,我们只通过几通电话。
“那天晚上的事,他提都不提,好像已经全忘了。”她这么说道。不过,日高怎么可能
忘记?他的安静沉默,反倒让我觉得更加诡异。
他真正的报复要等几个月后才实现,我在书店知道了这件事。加贺刑警应该已经猜到了
,没错!日高的新作《死火》出版了,那是由我的第一本小说《圆火》改写而成的。
我想,自己肯定在做噩梦。我怎样都无法相信,不,应该说不愿相信。
仔细一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报复。一心想成为作家的我,痛苦的心就仿佛被撕裂一般
,也只有日高想得出这么残忍的方法。
对作家而言,作品就好像是自己的分身,说得简单一点,那就像是自己的小孩。而作家
爱着自己的创作,就好像父母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的作品被日高偷走了。一旦他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后,在人们的记忆里,《死火》将永
远是日高邦彦的作品,文学史上也会这么记载。只有我出声抗议才能阻止这种情形,不过,
日高早已预见,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没错,即使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也只能忍气吞声。若我向日高抗议,他必定会用这句话
堵我吧?